海归研发动作捕捉技术走红美国 曾因技术太新融资碰壁

刘昊扬穿戴着用于捕捉动作的传感器，站在自己的办公室里。新京报记者萧辉摄

原标题：海归研发“动作捕捉技术”走红美国

俏皮的表情，憨态可掬的动作，羊年春节联欢晚会上，吉祥物阳阳欢快地走上舞台向观众挥手，与主持人撒贝宁同台主持谈笑风生。这个33年春晚历史上首位虚拟主持人立刻引起大家关注，“技术太酷了。”有网友评价。

“阳阳的诞生使用了我们的核心技术。”3月1日，北京诺亦腾科技有限公司（以下称为诺亦腾）总经理刘昊扬说。

平头，灰色套头运动衫、蓝色牛仔裤，话不多，刘昊扬就像刚从实验室走出来的普通大学生。但他谈起他的团队研制的全身动作捕捉系统设备时，话匣子立刻打开了，他指着橡皮擦大小的无线传感器说：“这是创造阳阳的秘密武器。”

阳阳的诞生

3月1日，在诺亦腾实验室内，刘昊扬向记者展示阳阳诞生的奥秘。

2分钟内，刘昊扬把17个橡皮擦大小的红色无线传感器绑定在头、肩、背、手、脚等关键部位。传感器亮红灯，刘昊扬身后大屏幕上随机出现虚拟机器人。

刘昊扬点头、挥手、作揖、走台步，从他的第一次身体轻微摆动开始，他身后的虚拟机器人同步模拟他的每一个动作，几乎一模一样。

“无线传感器可以准确捕捉到人的动作，传输到电脑里，再通过核心数据融合算法，虚拟机器人就能精确‘还原’真人的动作。”刘昊扬解释，“虚拟机器人可以制作成阳阳的形象，阳阳在台前向观众挥手致意，与撒贝宁互动，实际上是虚拟机器人在‘还原’台后真人的动作。”

春晚虚拟主持人阳阳出名了，诺亦腾技术也火了。年后刚上班，多家影视动画制作公司找上门来。

刘昊扬还记得2012年刚研制出这套技术，他去找影视公司、电视台制作人谈合作，有制作人见面不超过5分钟，甩下一句话：“这东西怎么用，别浪费时间了。”

“阳阳与8亿观众见面了，我就知道这项技术迟早会火。”刘昊扬介绍，动作捕捉技术是一项高科技产品，目前主要应用在《阿凡达》、《猩球崛起》等好莱坞大片特效拍摄中。

但刘昊扬更希望扩大该技术的应用，从摄影棚推广到普通百姓生活中。他甚至设想，通过动作捕捉，过世的亲人可以再次“出现”和人们交谈；虚拟现实游戏不需要通过鼠标、控制杆操控，穿戴上设备，玩家可以发力生擒猛兽。

“很酷，是不是。”刘昊扬说，“我就想做别人做不出来的东西。”

美国人做不出来，你能做出来？

诺亦腾最近刚搬家，1300多平米崭新的办公区，70名员工忙碌着，上百台电脑高速运转。

刘昊扬告诉新京报记者，3年前，他的办公室仅30平方米，他带着3名技术人员围着几台旧电脑日日夜夜捣鼓，“没想到会有今天的规模。”

刘昊扬本科毕业于同济大学土木工程系，2003年获得美国约翰·霍普金斯大学土木工程系博士学位。对新鲜事物感兴趣的他选修了计算机、数学、力学等交叉学科课程，多学科融合背景为他创业奠定基础。

博士毕业后，他不想循常规进入大公司，“在大公司就是做一颗螺丝钉，很容易使人变懒，我想做与众不同的事情。”刘昊扬找了几个“很酷”的创新项目，与项目负责人在技术上谈得很融洽，但最终因不是美国公民身份没被录取。

2009年，刘昊扬动了回国创业的念头。他在一家咖啡馆遇到创业合伙人戴若犁，那时戴若犁刚推辞了一家大学科研机构的邀请，刘昊扬“忽悠”戴若犁和他一起创业，他俩具有类似学科背景，对智能硬件很感兴趣，两人第一次见面就聊到深夜。

凭着多年科研积累和对市场的敏锐观察，刘昊扬确立用传感器惯性捕捉动作的创新方向。这是一项全新的技术，在美国研究也才刚起步。

刘昊扬找过多位风险投资人，但当他介绍这项全新的技术，没人有耐心听他讲完。“他们都听不懂。”

国内一位知名投资人听他讲了2分钟，打断他问：“这东西美国做出来了吗？”

“还没有。”

“连美国都做不出来的东西，你凭什么能做出来。”对方毫不给面子。

“再说即使你做出来，拿到深圳的工厂去，马上就能山寨出来，和你的产品一样好。又贵又耗时的研究，我不看好这个方向。”投资人说。

“我们就是要做别人做不出来的原创东西。”经历过几次融资碰壁后，刘昊扬和戴若犁决定自己掏钱研发。

要做“百年老店”

从2011年创业起，连续18个月，刘昊扬没有收入，不停往外掏钱，项目进展缓慢。

过去，动作捕捉行业主要使用光学动作捕捉，需要专门的场地，多台价格昂贵的高速摄影机，一套光学动作捕捉设备动辄上千万元，一般只在好莱坞大片拍摄中使用。

刘昊扬把团队的创新思路定在“依靠惯性动作捕捉技术”，这种技术“不怕遮挡、无场地限制、无光照影响、携带方便”。但蓝图易绘，具体实现却十分艰难。

“压力非常大，投入的钱和时间像个无底洞，不知道要什么时候才能研发出来，又担心是否别的团队比自己先研发出来，整个人很焦虑。”刘昊扬回忆那段经历。

刘昊扬认为幸运的是自己有一支好的科研团队，这是一支由10人组成的研发团队，大多是博士，具有交叉学科背景，喜欢钻研“酷”的技术。

面临资金紧张，刘昊扬考虑过迎合投资人做来钱快的项目。2011年，苹果公司推行认证外设计划，向社会公开召集有创业的产品方案，给予认证。那年苹果公司从来自世界各地上万个产品方案中选中了4个方案，其中有3个产品方案是刘昊扬团队提交的。

但再三考虑，刘昊扬放弃了。“生产这些小东西，很容易拉来投资。但我们想做一家百年老店，就必须拥有核心技术，而不只是做一些讨巧的东西。”

2011年，刘昊扬把阶段性成果上传到互联网上，得过奥斯卡技术奖的业界元老Lance Williams在网上看到他的成果后，专程到北京看他，“他鼓励我们，说我们做的惯性动作捕捉技术会彻底革新捕捉动作领域，我也隐约感到事情可以成了。”

2012年底，刘昊扬团队实现惯性动作捕捉核心技术突破，正式成立诺亦腾公司，2013年研发出全身动作捕捉系统可穿戴设备，成为业界领跑者。

技术本身会“说话”

诺亦腾的市场目前主要在美国，刘昊扬遇到最多的评价是：“你们的技术超越美国公司，你们真的来自中国吗？”

这令刘昊扬哭笑不得，他说在美国人的刻板印象中，中国制造的产品廉价、技术含量低，鲜有高科技创新产品。

在推广公司产品时，刘昊扬曾遇到尴尬事。2013年，诺亦腾在美国推出基于动作捕捉系统的高尔夫球训练设备，这款设备在美国同类型产品中性能最好，价格最便宜。

诺亦腾销售员请美国一位顶级高尔夫球教练测试产品，教练试验后对产品赞不绝口，邀请销售人员共进午餐，但当他听说这款产品来自中国公司时，教练脸拉下来，把销售员赶出办公室，拒绝合作。

刘昊扬并不灰心，他相信诺亦腾产品技术过硬本身会说话。恰好美国前高尔夫球手Peter Gauthier 看到诺亦腾产品，他试用后大加赞赏，并自荐担任产品推广员，他邀请美国高尔夫球圈内顶级教练团体验产品。

2014年，刘昊扬到美国参加业内最有名的计算机视觉展会，刚开始他的展位少有人问津，但随着来体验的客户增多，最后几天，人潮把40平方米的展位挤得水泄不通，到展会结束，仍有顾客要求体验产品。

2013年，美国CNN推出全球制造行业竞争力调查系列专题，调查美国、欧洲、印度等多个国家和地区制造业现状及前景展望，诺亦腾成为中国站唯一一家受访公司。

CNN专题片认为刘昊扬身上折射了“中国创造”精神。

“希望中国制造不再是山寨的代名词，从中国制造到中国创造，通过核心技术创新，我们可以赢得世界的尊重。”刘昊扬说。

【同题问答】

新京报：讲述下印象最深刻的困境故事。

刘昊扬：成立公司前，没有拉到投资，自费研发产品，我用自己的积蓄给大家发工资，不知道还要花多少钱和时间才能研发出核心技术产品；还担心若没有做出来，对不起这个创新团队。这种不确定性持续了18个月，最终做出了属于我们自己的核心技术创新产品。

新京报：新的一年有哪些新希望？

刘昊扬：希望诺亦腾品牌获得世界市场的认可，希望中国科技企业通过核心技术创新，获得世界的尊重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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